前天,我才簽了你的休學單,你說要轉到離家比較近的地方,因為騎車太遠了。

昨天,你和辦公室的姊妹談過,決定要繼續留下來,不轉出了。

今天,我卻必須去出事現場幫你撿包包,去醫院認屍,你包包裡留著一本圖書館借的書,摩托車整個被壓在砂石車下,魂卻飛散了...

親愛的,你怎麼就這樣不見了?你的笑容這麼靦腆,你的存在像是溫柔的河水,那右轉的砂石車輪像掉進河裡的巨型隕石,河水被擋住過不去了。

一切都還像是昨天一樣,我走進辦公室,你開心的跟姊妹討論晚上要吃些什麼,我想,你轉不轉都無所謂,自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就好,怎知道這一瞥,是你最後留給我的笑臉。

我趕到醫院,醫護人員把你推出來,要我確認你的身分,你看起來很安詳,臉比昨天大了一倍,我只能點點頭,然後他們就把你推走了。

你的媽媽一直問我:「他不是住在學校對面嗎?怎麼會經過那裏?怎麼會?怎麼會...怎麼會這樣?」

我好想緊緊抱著她,她的眼淚是你傾瀉不出的河水。親愛的,你做什麼昨天晚上跑那麼遠去?你怎麼都已經到家附近了卻沒有回家?你昨晚到底住在誰家?

我也想知道這些答案阿,可是我卻不忍心告訴你媽媽,其實你昨天晚上離家很近,只是沒有回家,如果我說了,她一定更傷心。

我只知道你早上要出發前,打了個電話給同學,問老師點名沒,因為你起床晚了怕錯過點名時間。

「我趕趕看...」聽同學說這是你留下的最後一句話。

你知道我們點名只是要確認孩子安全在學校,若是該來沒來我們要找到他,經常性遲到或不到的,期末再處理。你一堂沒到只要是安全的我們就心安。

為了那10幾分鐘,你再也不會出席,這樣不值得的...可是我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你爸媽止住哭泣,更不可能讓他們失去的孩子回來。

我陪著你爸,去警局做筆錄,但是我們都沒有目擊事發經過,能做什麼?兩造剩一造的記錄,對我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,因為你再也沒辦法開口說話了。

因為造成死亡事件,報社記者希望能拍一張死者照片,你爸爸沒有拒絕,他的快門按了不下五次卻沒辦法拍成。

「奇怪,怎麼都按不下去?」他這樣說...

親愛的,你一向低調,一如那潺潺流水輕語,我想你應該也不希望自己留下來的,是社會版的照片。

「先生,我想你就不要再試了,我們這個孩子很低調的,他可能不想被拍...」於是他收起相機,和警察閒聊幾句就走了。

親愛的,你這次是真的走了,只留下一台壓毀了的機車和一本未還的書,沒有交代你的來處與去處,卻得由我幫你轉出...

嘿...親愛的,這事發生已經這麼多年,我的心還偶爾會抽痛,每一次必須經過這裡我就想起你,活著的人是怎麼回憶著你的應該早就不重要了,在不知哪個遠方的你,是不是還這樣匆匆忙忙的趕路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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